尹雪艳形象来源于白先勇小说《台北人》开篇之作《永远的尹雪艳》。她的名字仿佛概括了她一生的脾性,妖而不娆。她象征着上海历史的优雅。也似命运女神一般,看天上,也看芸芸众生。
尹雪艳总也不老,不管是在上海百乐门舞厅,还是漂洋过海来到台北。她的打扮,媚而不妖;她的说话之道恰到好处;她的待人之道熨贴稳妥;她的寓所是温柔富贵乡;她的客人,是各方叱咤风云的人物。整片小说围绕着这些点塑造了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罂粟花,正是这些点让她在男人面前战无不胜,在女人嘴里也是惊天动地。
我们知道一个社会底层的女性要在男权社会构建的名利场上所向披靡需要一定的手段。在她眼中没有爱情,有的只是面包,她用她的“冷”来养她的“艳”。上海百乐门尹雪艳是红舞女,为了她,上海财阀王贵生愿意不择手段的赚钱,想把把尹雪艳套住,最后还是因为官商勾结入了狱,她也只是停了一宵算是致哀。上海金融界的洪处长抛妻弃子,丢官、破产。文本中说她算有良心,除了家当外,还带走了名厨师以及两个苏州娘姨。她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不难看出尹雪艳冷酷,更是一种自立。身在风尘堆里,却有别样清醒,她明白风月场的女人靠的是花一般面貌,可是女人总会老,她深谙《氓》中所启发的那样“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没有因为追求者是富豪大贾就放弃自己要求,不管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海捉鳖,她都无动于衷。
在台北仁爱路四段的高级公馆里;有着叫人舍不得离开的麻将机,有着隔音设备好、可以恣意唱和的房间;有着四季冷暖适宜、鲜花常伴、忘却尘世,透着一股甜腻晚香玉的客厅。如此优雅的环境,如此贴心的服务,为的是“让我吃你的红”。尹雪艳对于富太太也很有自己的一套,周游于这些达官贵妇之间,抚平心灵的创伤,重温往日的记忆,只是为了从这些权贵者身上捞取点物质生存之本。她只是站在一旁,叼着金嘴子,徐徐的喷着烟圈,以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这群得意的,失意的,老年的,壮年的,曾经叱咤风云的,曾经风华绝代的客人们相互厮杀。可以说是一种嘲讽,也是一种直面的对比。宋家太太十几年前也是一朵交际花从良后,身体发了福,丈夫也出轨了,开始了她悲剧的一生。被尹雪艳宽慰说“人无百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而尹雪艳靠自己依然活的很自我。传统女性,靠男性生活着,物质与精神的双重依赖,男人是她们的天,天塌了,她们必然走向灭亡;尹雪艳,利用男性的物质权利活着,精神上保持绝对的独立性,一旦物质场所倒塌,便另觅它地。
尹雪艳爱过这些男人吗?也许爱过,棉纱财阀王贵生,热可炙手的洪处长,实业巨子徐壮图,都没有抵过她的重煞。她是煞吗?不,她是男性眼中追求的欲与色,正因为这些弱点才软了八字,才家破人亡。尹雪艳永远是尹雪艳,她依然美,以至于男人头上开了顶,女人发了福她总是遗世独立。男人好色使他们步入死亡,女人的贪婪使她们成为魔鬼。她看惯了这个世间情爱,尝尽了悲欢,用了多少天多少年的跌跌撞撞去掩饰自己。唯一不变的是她对自我独立的要求,是对自我的信赖。在冷艳优雅下是坚强,是在冲破男性强权的世界,企图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呈现出的动人。风尘女性的悲惨境遇中活出了现代女性的快活与自在。
白先勇在叙事时故意使用成语,陈腔滥调以及夸张的言语来表演他的嘲讽,夸张的比喻更是比比皆是给全篇小说带来喜剧色彩的讽刺效果。如“洪处长休掉了前妻,答应了尹雪艳十条条件,于是尹雪艳变成了洪夫人”等都生动的刻画了尹雪艳的形象。也活脱的刻画了当时的众生群像。
在这苦涩的欢乐场,尹雪艳不相信所谓的山高水长,利用着男性的弱点,来保护自己,来吃别人的红,才成为了永远的尹雪艳。不管在精神还是物质上,女性必需要独立,要自主,活出自己的半边天,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爱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不是生活的全部。当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时,自我的天空便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