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蓝星的一份子,我一直为我的星球感到骄傲。地球大爆炸来临之际,人类迁往B8-142星并且在此定居,岌岌无名之星有了名字,落荒而逃的可怜人有了家园。从此,蓝星成为全人类公认的——母星。
外婆去年冬天才从很远很远的老家搬来,很多人都在渡口迎接她。我举着连夜赶制的“WELCOME”的牌子,第一次见到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亲人。我很开心,终于有人能陪我玩,和我说话,给我讲故事了。
外婆喜欢说话,但是外人眼中外婆冷酷,沉默。我逐渐发现外婆是寂寞的,她的故事比任何童话都精彩,但无法言说。我知道外婆半真半假的故事里藏着许多真相。
那天我缠着外婆和我一起睡,外婆盯着我房间上涂抹的梵高的星空,缓缓地开口……外婆起床锻炼时,我捡到了外婆的笔记本。我没有用过真实的纸笔,只是在历史课上学到了这种物品的用途。外婆的字迹很清晰,但我看得半懂不懂。
“它们像远古时代的萤火虫那样翻飞着、闪耀着。在这个冬天的夜晚,我是这个舞会的唯一见证者,也是5023年的最后一个秘密守候者。
我已经老了,今年127岁。科技在辉煌了一段时间以后迎来了不可避免的回落,红利已经被吃干抹净,但核心没有消失。我知道他们迟早会来,但我没想到这么快。蓝星已经被过度开发,第二个地球如此,第三个、第四个又会在哪?我不知道这样的循环还要重复多少次。”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只知道外婆一直在努力守护这个星球,伟大而无私的地球。外婆的日记封面上刻着“只有无穷尽地探索才能逐渐丰盈人类浅薄的认知。”我知道外婆一直在探索着。
外婆消失了,我很想她。
这晚我离开了蓝星。在这个年代,坐飞行器去往另一个星球就像外婆故事里的旧时代走街串巷一样简单。我不知道走街串巷是什么意思,但蓝星的附近确实漂浮着很多星球。爸爸曾经说过我们蓝星是飞速发展的新星,外婆撇着嘴说那是凭借地球的辉煌历史。飞船前进的时候我有点害怕,我们全家都没有来过这边。顶多在飞往黑布拉星游玩时,我趴在视窗上看见过一抹蓝光,可能那就是地球吧。
五岁以来我见到的大多是白色,流光溢彩的白色。而现在地球多彩的、明艳的颜色闯进我的眼球。
来不及细看,我进入了地球。人类离开时销毁了所有科技产物。历史记载“没有文明的星球将成为一颗荒星。”我不知道将自己的飞船停到哪里,但地球表面很是空旷,起伏的山脉与河流交错。那是蓝星上没有的摄人心魄的壮阔。我乘着飞船徘徊,想要找地方降落。
下方空旷无垠,沙土铺出柔软地毯的感觉让我觉得熟悉,我缓缓停下,带上面具走出飞船。忽然,一个不认识的生物向我袭来。黄色的长条状的身体,下方是爪,外婆故事里,这样的东西是龙。我降落的地区仿佛是沙漠,我害怕龙,它身上的鳞片像一颗颗反光的星星。龙向我扑来,我急忙转身,试图跑回飞船。龙尾巴一个翻转就把我卷了起来,我被龙爪子提了起来,迅速飞上高空。我想问龙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但我们无法交流。
白云在身旁快速的滑过。龙带我飞离沙漠的边界,穿入高耸的树木间。我这才见到其他的生命,袋鼠和熊猫攀在同一棵树上,蝴蝶和百灵鸟一起翻飞。还有灵魂:死去的动物没有实体,它们肆无忌惮的穿过其他东西,和活着的生命共享这片空间……
除了我和外婆,地球上可能再无第三个人。我掏出随身带的相机,拍下了一幕幕动物们和谐共生的画面。世界本就是多姿多彩的,只是现居蓝星的人类什么也不知道而已。
这片森林好似宽广无边,我一直往前走,龙早已不见了。有一条吐着信子的花边小蛇在给我开路,它扭着身体前行着,我不断拨开遮住视野的叶片,看见镜子一般的水面。蛇滑入湖便不见影踪了,连一丝波纹也未起。我坠入水中。
刚刚那和谐相处的画面瞬间消失,这里或许才是真实的地球——弱肉强食的世界。
还未睁眼,耳边就炸裂开巨兽的嘶吼,我本能地抬手捂住耳朵,可声音从各处传来。我听见牙齿疯狂的撕咬咀嚼,看见两条狼卷在一起翻滚,一狼已经血迹斑斑,但是它的尖牙更靠近对手的脖颈。
我的身体变得透明,这表明身边的动物无法感知到我的存在。还好是这样,否则我刚刚闯进来时便被树上盘旋的毒蛇咬死了。我高悬的心脏被放回肚子里。
受重伤的狼叼住了对方的血管,拼死咬住。我看见另一头狼奋力挣扎着,但回天乏力。这边的战争还没结束,另一场生死间的打斗又开始了。雄鹰盘旋在天空,在此刻俯冲下来。我看见秃鹫在守候着对局。等一切停止后,它也将饱餐一顿……
我转身想跑,却看见外婆出现在对面。外婆打开一个口袋,取出瓶喷雾摇晃着,我看见狼群停止了嚎叫,鸟类争着停靠在她肩上。外婆在这里,我欢呼雀跃地跑向外婆,和外婆讲起来时看见的风景。我们边走边说,外婆笑的皱纹都舒展了,她说:“你见到的龙是华夏的龙,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都以为龙是传说,是虚构,可事实证明他们存在着,不信你瞧——”,
我随着外婆指的方向一看,那条龙又向我扑来,猛地往后一倒,我汗涔涔地从床上惊醒,天亮了!原来是个梦!
我转头看向视窗,外婆的脸出现在眼前。“外婆!你怎么——”我话还没说完,外婆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眨眨眼。真的是梦吗?我知道,这又是我和外婆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