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写作

奶奶的菜园(汉语16 何娣)

发布日期:2018-06-12    点击: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总是满头齐耳短银发,偶尔会用一两个黑色线夹,面容干净,衣着朴素而不失端庄,总给人一种精神抖擞且恰到好处的感觉。菜园如人,整齐划一而又不失生命力。

从小,我就喜欢奶奶的菜园,因为那一年四季都会种上多种蔬菜。早春的豌豆缠绕在竹枝上,开着紫色或白色的花,长得快的早已结成了豌豆,籽粒饱满。一撮撮绿色的葱,每次拿它放在口里,吸气呼气,便可听到“呜呜”的声音。每到韭菜花开的时候,总会吸引我们这些小孩子驻足观赏。待到端午前后,就可看到一根根长而饱满的黄瓜垂挂在藤蔓上。每年,奶奶把它们摘回家后,我总是第一个尝鲜,一口咬下去,清脆爽口,嘎吱嘎吱地响。青椒仿佛是黄瓜的兄弟,只要黄瓜熟了,青椒基本也熟了,它们由一朵朵白色的花变成一条条弯而长的青椒。紫色或黄白色的茄子,也在这期间成熟了,它们在偌大的叶子的遮盖下,娇羞地露出脸来。到了七月末八月初,早萝卜便齐齐地长满菜地的某个角落。冬季,一个个扁鼓鼓的包菜,慵懒地趴在在菜园的一角……

十年前,因为一次特大山洪,奶奶那仅有的菜地被淹没了,它也因此变成了如今村里河道的一部分。待洪水褪去,奶奶站在那,久久地望着那个曾让她弯腰翻土,挥洒汗水的菜地。毕竟,那儿曾经是一个令她感到快乐、满足和幸福的菜园。我当时以为奶奶会埋怨这老天爷,出乎意料的是,奶奶竟没说一个字就回家去了。对此,我当时是不理解的。随着阅历的增加,我理解了奶奶那时的心境。人在天灾人祸面前,总是显得那么渺小。如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所表达的,人的一生是有定数的,该遭的劫难是逃不掉的,命运之神早已安排好了这一切,我们只需面对并接受它,然后,还得继续驾着生活的马鞭,向前走。

第二天,奶奶和爷爷就去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寻找种菜的地方。由于我们家兄弟较多,留给老两口的土地就只有那块被山洪冲走的菜地,所以,他们只能找那些废弃了的土地。经过爷爷奶奶几天的早出晚归,他们在那块沙质土壤上,开辟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菜地。随后,奶奶便开始用袋子装上一些适合当下种植的菜籽,带上锄头,簸箕,尿桶,带勾扁担等,轻快地向那片新菜地走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翻土,挖坑,挑水,施肥,放籽,盖土,浇水到放遮挡物,俨然似一位经验丰富的司机,轻车熟路。

一星期左右,菜地上陆陆续续地冒出一些小绿牙。它们有些像新生婴儿般,娇脆无比;而有些则继承了优良的基因,有着异于常人的顽强而旺盛的生命力。这时,若天降些细雨,便可加快它们的成长。待它们长出更多新叶后,奶奶就得开始忙碌了。首先,浇一些人畜的尿水,而且要尽可能稀一些,因为过于浓会烧死根苗。然后,要开始上演一场又一场的人虫大战,由于新生菜苗极其脆弱,易成为害虫滋生的温床。不到万不得已,奶奶是不会打农药的,因为她觉得农药既贵又有毒,故选择徒手消灭虫子。

随着时间的流淌,菜地上的绿色越发浓密。这油油的绿,无不彰显着生命的底色。随之而来的便是野草的猛长,它们也想参与到这场角逐中来。但是,它们的愿望一般都会落空,因为奶奶会把它们一一消灭掉。那时,我很不明白奶奶的做法。于是,向奶奶问道“为什么要拔掉这些漂亮的野草?”奶奶答道:“因为这些野草会争菜的养料,阻碍菜的生长”我当时只是似懂非懂。如今,我明白了,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随后的每个日子里,奶奶都会去看看菜园里菜的状况。倘若遇上恶劣的天气,奶奶就得给它们临时搭建一个屋顶;要是一般的刮风下雨,则无需恐慌;但要是几天不下雨,就得给它们浇足够的水。

约摸一个半月后,奶奶便开始采摘一些长相饱满的蔬菜回家。清晨的露珠紧紧地抓住菜叶的边缘,像一个嘴馋的小孩因得不到内心的满足耍赖皮,抓住母亲的衣襟不放一样,甚是可爱。那时的我最喜把它们放在阳光的下,显得无比的晶莹剔透。那时,它们和我都拥有一个水晶般的世界。儿时的我常喜欢慢慢蹲下来,痴痴地望着它们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直至踪迹全无。那时候的我似一个朝圣者,为了实现心中的愿望,虔诚地膜拜某位神灵;又像是为了见证一次生命的升华。在奶奶精湛的厨艺下,这些新鲜蔬菜都会以原有的绿色呈现在餐桌上,色香味俱全。

当然,人得生存,就得有一定的经济后盾。奶奶虽然没有接受学校的教育,但她自有她的办法,即视市场需求,种植蔬菜。每当采摘收获时,是奶奶最激动,也是我最心疼她的时候。每到赶集日,她都要凌晨四点多,甚至更早起床,去菜园里摘菜。拿回家后,坐在小矮凳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地择菜,然后用干稻草绑好,且尽可能扎得美观些。毕竟,早晨采摘的菜更新鲜,卖相更好,自然卖得就快,价钱也会高点。最令我心疼的是,她还得饿着肚子挑一担菜,走半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到达市场。若不幸遇到下雨天,就得走一个小时的泥巴路。为了减轻孩子的负担,爷爷奶奶尽可能自力更生。

菜园之于奶奶,不亚于湘西世界之于沈从文先生,老北京之于老舍先生,山水田园之于隐士的意义。奶奶作为农村妇人,她这一生都没能和菜园割舍开。于她而言,菜园不仅仅是一个可供糊口养家的菜地,更是她心灵栖居的圣地。为了一日三餐,她把闲暇时间几乎都用在了那一亩三分地上。一年四季,年年如此,即便现在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她还是坚持自己动手种菜。她觉得,自己还能动,还能劳作,并且自己种的菜吃得更放心。

在奶奶的眼里,那一棵棵的白菜,青菜,菠菜;那一簇簇绿油油的韭菜,葱,蒜,姜;那开满枝头的黄色紫色蓝色白色的花;那结满藤蔓的饱满的瓜子……都是她的骄傲,她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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