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生活的理想是为了理想的生活”,而什么算作理想的生活呢。我想,大概就是在一个悠闲散漫的午后,借着明媚而慵懒的阳光,喝着温热浓郁的奶茶,放上几曲心仪的轻音乐信手翻开一本内容丰盛又美味的饮食随笔吧。
读这类文章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变得专注起来,对于书中描绘的美食心驰神往,不禁馋虫上脑想象起在林文月先生《饮膳札记》中关于“水晶卤蛋”的做法与模样,刚浸泡好的的水晶卤蛋须对半剖开才更显特色,最好是用棉线剖开才能保持蛋的完整跟美观,溏心的卤蛋泛着诱人的光泽,规整的边缘轻轻地挑起食欲,虽是家常小吃却仍有其必要的讲究,从做法到最后的呈现都需要一定的技术跟经验,家家户户的手艺都有各自的风味与情怀蕴自其中。鸡蛋十分的百搭,做法千万,风味各异,但不论是作为主菜还是配菜都不会让人失望,其中最让人垂涎欲滴的莫过于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中提到的铁锅蛋了,书中是这样描绘的“厚德福的铁锅蛋是烧烤的,所以别致。当然先要置备黑铁锅一个,口大底小而相当高,铁要相当厚实。在打好的蛋里加上油盐佐料,羼一些肉末绿豌豆也可以,不可太多,然后倒在锅里放在火上连烧带烤,烤到蛋涨到锅口,作焦黄色,就可以上桌了。这道菜的妙处在于铁锅保温,上了桌还有滋滋响的滚沸声。”绘声绘色的描述就像是在与人诉说,阅读的过程中能时刻在字里行间感受到实秋先生对生活的那种热情,唯有热爱生活之人才能将满足人的口舌之欲的吃食描述的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甚至会让人跃跃欲试。
虽然都是描写鸡蛋的做法,但两位先生在描写详略的处理上都有不同的倚重,林文月先生对于水晶卤蛋这样一种家常小吃的描写篇幅不多,在卤蛋的制作中不由得想起母亲的脸,于作者而言母亲是无法取代的,正因为作者这样的真情流露,也让我们在阅读过程中洋溢着情亲的滋味,有种寻回过去追忆美好的意味;梁实秋先生更注重于食物的色、香、味方面的细致精准的描写,都是娓娓道来,像是与你同坐一桌共品美食,然后探讨着这些美食哪里的最好吃,应该怎样做。这种方式十分令人舒坦,但又不似美食专栏那般单纯的局限于对食物的描写,还有对厚德福店中吃坐的赵太侔先生的趣事安排,赵先生在餐馆一时兴起,点了铁锅蛋,拿出一元钱让伙计出门买奶酪,点明要美国奶酪而非瑞士奶酪,嘱咐将奶酪切成碎丁羼在蛋中,出锅后果然香气扑鼻,从此定了规矩,每次吃铁锅蛋,必加奶酪。民国文人生活的风雅,可见一斑了,情怀的渲染在文章中也是不得不说的一大亮点。从文风上看,《水晶卤蛋》更加温柔婉转,不疾不徐,颇具有写实回忆录的风格,更加随性与清丽,这与林文月先生的散文风格趋同;《铁锅蛋》在文风上更为热情豪放,不论是对于食物的描写还是对于宽窄巷子中的百年老店厚德福还有老校长赵太侔的书写都极具考究。笔法从容,文风热切又动人…他真的是一个行家,从小耳濡目染,穿梭于美食间,特别是对于老北京城中各种美食的罗列,从缘起到做法,细细道来,让人意犹未尽。从情感的表达上,林文月先生在文章中倾注的是温柔深厚的思母之情,对儿时味道的想念,自饮自酌,酸甜交错,写时聊聊,掩卷下泪,表达更为细腻,温柔缱卷;梁实秋先生在热闹的美食描写中却隐藏着阵阵乡愁与怀念,一方面固然是身在台湾对故乡之味求而不得,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每个人最熟悉最难割舍的就是小时候养成的那副脾胃,在他的文字中,你依旧能看到他的那种对味道的追求与执念。
“我认为,好的美食文字,应该读来使人即使饱腹也馋虫难耐。真正的美食应该让人看来会饿,写美食的文字,应当让人嘴馋。人世中常见的欲望里,食欲实在是最容易满足的欲望了。”简短地来讲,梁实秋先生和林文月先生对食物的描写对情感的表达都是十分具有其个人风味的,哪怕是对于同一种食物的描写,你也能品出不同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