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143 严淑萍
汪母是一个自私而又顽固、保守的旧社会女性,曾读完巴金的《家》后,在一个不眠夜重拾起《寒夜》,并不像第一次看这部小说,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汪文宣身上。那个心地善良,希望自己无病无灾的“老好人”,在那个“坏人得志”的社会中,最后却只有“灭亡“的命运。我在这个“老好人”左右,又发现了另两个道不尽同情的女性——曾树生,汪母。
树生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花瓶”。时代造就了她们,时代也毁灭了她们。《寒夜》是一个悲剧,一个人物性格的悲剧,一个爱恨之间纠结的悲剧,一个时代的悲剧。
婆媳矛盾性格造悲剧
树生,在抗战前有自己的理想,她和文宣一起追求理想,一起为教育事业而奋斗。她们也曾打破传统,自由恋爱,而且未婚同居。然而,战争的到来,她把什么都抛弃了。她成为了一个“花瓶”,靠漂亮的脸蛋在银行拿高薪,来维持家里的日常开支,同时,也想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我配不上你,但我并不是一个坏女人。我的错处只有一个:我追求自由和幸福。”她不甘于家庭的贫困,爱热闹,爱动,要自由,有追求。她去咖啡馆,去舞厅,她追求的这一切,看似是追求时代的步伐,甚至走在时代的前沿,去接受新事物,去享受新社会。但是,她的追求是不切实际的,“自我”的追求与享受。拿巴金的话来说,“她口口声声嚷嚷着追求自由,其实,她所追求的‘自由’也是很空虚的。”她的追求成为了一种逃避,她逃避汪母的不满和怒骂,每每深夜才回家;她逃避文宣的身体的虚弱和精神上的懦弱,她什么都让着文宣,害怕他一碰就碎。她自认为是一个有理想的时代女性,实不然,在战争时期,在吃不饱,命不饱的时候,她的这种“追求”实际上是逃避现实的残酷。
汪母,她从前念过书,应当是云南昆明的才女,战前初期在上海过着安闲愉快的日子,抗战初期跟着儿子回到四川,没几年功夫却变成了一个“二等老妈子”。她每天在家中忙活着家务,她似乎没有念过书,她做了一个“老妈子”,没有了追求。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她的自私不是为自己,而是对自己儿子的溺爱。她顽固,她讨厌树生,为了儿子也不肯向树生低头,每个月间接地用树生的钱,她仍不去低头。她就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她说树生是儿子的“姘头”,就算树生撑起了这个家,她也绝不低头。她保守,她依旧是旧时代女性的想法,她认为,树生作为自己的媳妇,理应像她年轻那样,做一个对婆母十分恭顺的媳妇。树生每天美丽的打扮,喝咖啡,参加舞会,这种“花瓶”根本不适合做自己的儿媳。她每天都是在三种心理之间徘徊,一则,爱儿子,事事为儿子考虑好;二则,恨媳妇,恨她花枝招展,恨她没有传统媳妇的规矩,恨她是个“花瓶”;三则,怨社会,她会抱怨外面怎么还不安宁,日子为何如此的苦。她的心以被折磨得不堪。
两个性格无法磨合的婆媳,对家庭悲剧的责任是最大的。文宣是树生的丈夫,是汪母的儿子,文宣旧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每天不仅要使树生开心,还要哄母亲开心。因此,两个女人使文宣难以自处,他既热爱母亲,又热爱妻子,在两个女人之间,他不能做出取舍,既不能“舍妻”,又不能“舍母”。还有,树生和汪母都有对与错,文宣在二者之间也不能说谁对谁错。性格的懦弱使他更是做不出选择。
婆媳都是坚持自己的道理,片面的去说对方的“是非”,她们从不低头,从不让步,更不用说“宽以待人”了。一个是追求新时代的女性“花瓶”,空追求的女人;一个是保守的旧势力,一个空保守的女人。在这个抗日的时期,仍不会妥协。结果也应只有“灭亡”。
爱“子”,溺爱;爱“夫”,避爱
“整个晚上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而且有透不过气的感觉。眼前有一个影子晃来晃去。”巴金看完苏联影片《外套》发出这样的感慨。过了一天他的影子渐渐淡去,但是另一个人的面貌又在老舍脑子里出现,那就是文宣。《寒夜》里,文宣虽是不幸的,他又是一个令人羡慕的男人。他有两个女性的爱,妻子的爱,母亲的爱。然而,爱,一步步把他逼向死亡。
爱,不是汪母的溺爱,更不是树生的避爱。
汪母,为了儿子,头发慢慢变白,面容渐渐苍老。每晚在灯光下缝补衣裳,每天为因病躺在床上的儿子熬夜。她愿意跟着儿子吃苦,愿意交出自己的生命来换儿子的生命。这是天生的母爱,这是人之常情。汪母认为,自己比媳妇更爱文宣,儿子是我的,不可以被树生拿去。这是种溺爱,会害死儿子的爱。这种爱,只会加深文宣的懦弱,只会加深婆媳之间的矛盾,因而,一步一步=把文宣逼向死亡。
树生,在外面追求自我享受的同时,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家里还有病重的丈夫,以及上学的儿子。她爱文宣,她和文宣自由恋爱,未婚同居。她做“花瓶”追求更高的待遇也是为了这个家可以更好。和汪母吵架时,她有时会顾及文宣的感受,假装妥协。她跟陈主任来到兰州时,还是按时往文宣家里寄钱,希望文宣治好病,然而,她却一直在逃避,逃避汪母,逃避文宣。她自顾自己在外面享受,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文宣的妻子。她为了更好的生存,逃到了兰州。“我不能再爱你,你从前并不是这种懦弱的人!”对于这种爱,她最终还是逃避了,她选择了放弃文宣,放弃这段婚姻。在她的不断“追求”爱中,她希望以后可以过得更好,她认为美好的日子会来。就在她的一步一步“追求”中,她在慢慢逃避对文宣的爱,她的“追求”,她的“爱”,实则都是一个进步女青年的软弱性。之所以逃避爱,是因为她的内心最底层,有一个女性在追求新事物和战争的撞击中的迷茫,软弱,和无助。
爱,本是美好的事物,在战争中,爱称为了“滥杀”的工具。爱里夹杂着绝望,没有出路。汪母的爱和树生的爱是一个矛盾体,互不相容,原是爱的感情,最终也只能成为两人争吵的承受体。
“我当然不会赞扬这两个女人。正相反,我用责备的文笔描写她们。”树生为整个家打拼,到文宣病的时候,她已是家庭的唯一的经济来源,最后,跟文宣“离婚”了,还一如既往的往家中寄钱,她善良。她追求“自由”,追求“新事物”。如此完美的一个女人,巴金则是以一个犀利的眼光去批判她,因为,巴金真正挖掘出树生内心的想法是那么的不切实际,战争的残酷使本完美的女人变成一个矛盾体。她没有反抗,只是一直“花瓶”的身份苟且偷生,以至于她成为时代的牺牲者。汪母虽是爱子的好榜样,也是慈祥母亲的好榜样,但是,在《寒夜》中,巴金更多的是批判,批判她的同时就流露中同情但并非原谅。汪母是文宣悲剧的一个“引火线”。她没有摆脱旧社会的保守,旧势力原本就是在社会发展就就会被抵触,况且在战争中,旧势力的软弱性一下就暴露出来,被世人唾弃。
“夜的确太冷,她需要温暖。”战争虽然是结束了,但是,树生在“追求”中,逐渐丧失了世间美好的东西。她以前“花瓶”一样的活着,现在,她似乎连“花瓶”都失去了。(编辑/文法通讯部)